第二十四集 漢國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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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7-06-03

P>    本集簡介:

    漢國朝會時論及王哲與左武軍大敗之事,眾人皆知是漢國天子為爭權而舊事重提,只有程宗揚是真心想找出究竟誰是幕後主使者,洩漏軍機致使王哲就此殞命?

    天子藉由八校尉的職位籠絡韓定國,偏偏韓定國是黑魔海的人,更是小紫遷怒的物件。程宗揚與盧景原想先下手為強,但韓定國將赴宴地點防範得滴水不漏、處處陷阱,讓程宗揚與盧景束手無策。小紫依然不見蹤影,只有與她形影不離的雪雪獨自出現,更令程宗揚憂心不已?

   章

    “天子問,有什麼生意能在三個月內賺得兩三倍的利錢?”

    左悺尖細的聲音還在殿中迴盪,幾名中常侍一個個目瞪口呆,一時間殿內安靜得針落可聞。

    半晌唐衡才道:“蔡常侍去找天子借錢了?”

    “你們怎麼知道?”左悺道:“不過不是借錢。蔡常侍私下求見天子,說他夜觀天象,山陽一帶當出金砂,其值以億計,求天子從內庫撥一千萬錢,由他去山陽採金,如果三個月內不見效,願付首級。”

    眾人都圍上前去,“他要去當陽採金砂?”

    “其值數億?還拿性命擔保?”

    “天子根本就不信他那一套,”左悺道:“什麼山陽有金砂?山陽挖了多少年鐵了,連根金毛都沒見著。多半是他找到什麼來錢的路子,想揹著太后大賺一筆。所以天子讓咱們打聽打聽,姓蔡的究竟有什麼來錢的路子?那位程大夫,你不是做生意的嗎?說來聽聽。”

    眾人齊刷刷扭過臉,殷切地看著程宗揚,好像他一張嘴就能蹦出來金子來。

    程宗揚心裡直犯嘀咕,這老蔡越玩越大了,連天子都敢坑。難怪老頭說漢國的太監都是瘋子。

    程宗揚躬身施禮,然後道:“此事下官要問問蔡常侍才是。”

    左悺不滿地板起面孔,“讓你來就是因為你懂生意,若是要問蔡常侍,我們難道問不得?哪裡還要找你?”

    “左常侍有所不知。三個月內賺得兩三倍的利息,別說我們漢國,就是天下也沒有這等生意。若是賺錢如此容易,世間還不都成了商人?”

    唐衡道:“你是說蔡常侍所謂做生意是假的了?”

    “下官不敢如此說。三個月內賺得兩三倍的利息,正經生意雖然沒有,但有一種生意也許是能做到的。”

    “什麼生意?”

    “投機。”

    五人目光灼灼地盯著程宗揚。

    程宗揚從容道:“當年七國之亂,都中公侯無不奉命從軍,因事起倉促,只得向放貸之家借款。放貸之家以七國勢大,成敗未決,無人肯借。唯有無鹽氏拿出巨資,向列侯放貸,利息以十倍計。此戰若七國兵臨洛都城下,則無鹽氏血本無歸。若戰事拖延,十倍之利也所獲無幾。結果朝廷只用三月便平定七國,無鹽氏坐收十倍之利。”

    唐衡道:“這是賭博。”

    程宗揚道:“唐常侍說的是,所謂投機,正是賭博。只是賭局有大有小,蔡常侍若是以此投機,此局當是極大,因此下官要見過蔡常侍才好判斷。”

    五人沉默良久,最後徐璜道:“我來安排,讓你和蔡常侍見一面。但能不能問出什麼,就要看你自己的了。”

    “徐常侍放心。只要見到蔡常侍,下官定能看出他的底細!”

    程宗揚信心十足的模樣讓眾人都暗暗點頭。唐衡、具瑗等人紛紛想方設法,怎麼把閒雜人等都移開,讓程宗揚和蔡常侍好好見上一面,弄清他做的是什麼投機生意。

    五位宮中最有權力的中常侍一起辦事,可謂是雷厲風行,不到半個時辰,平常用於接待諸侯、宗室的顯親殿就被清理一空。接著徐璜親自出面,把蔡敬仲請到殿內。

    程宗揚已經等候多時,一見面徐璜就笑道:“這位程大夫是新任的常侍郎,前幾日見過面的。聽說蔡常侍精於器物,一直想向蔡常侍請教……”這是五人商量好的理由,為了讓程宗揚和蔡敬仲見面。徐璜準備了一肚子的言辭,打算昧著良心把蔡敬仲的馬屁拍舒服了,讓他跟程宗揚談幾句。結果話還沒說完,蔡敬仲便道:“唔。那我跟他談吧。”

    徐璜一肚子的話都嚥了回去。這蔡敬仲今天怎麼改性子了?這麼好說話?但他肯賞臉跟程宗揚交談,徐璜求之不得,陪著笑臉道:“那你們好好談,我還有點事。那個……小程埃蔡常侍懂得多,你可要好好向他請教。用心些。”

    徐璜怕耽誤他們兩個談話,一路小跑的離開,還順手把殿門關上了,好讓他們安安靜靜認認真真的仔細交談。

    徐璜一走,蔡敬仲就從懷裡掏出幾張紙,“這是式樣圖。”

    蔡敬仲把圖紙遞到程宗揚手中,拍著他的手,語重心長地說道:“試驗室的事可得抓緊埃”“我知道,我知道。”程宗揚趕緊接過圖紙,塞進腰包。

    蔡敬仲一眼看見,“這是拉鍊?我來看看……”程宗揚攔住他,“咱們先說正事——你這就開始借錢了?”

    “是埃咱們說好的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也不能這麼早埃”

    “不早點怎麼行?”蔡敬仲道:“誰也不是幾十萬錢放身上對吧?這年頭大夥都不容易,有些手頭緊的還要賣房子賣地,你總不能想著今天開口,明天別人就把錢給你送來吧?總得給他們騰出來湊錢的時間對不對?”

    這年頭大夥都不容易——這話說得虧心不虧心?

    “大哥,”程宗揚苦口婆心地勸道:“你這撈的也太狠了,別說魚苗,連魚鱗都不留。我說,你怎麼還向天子借錢呢?”

    “天子的錢也是錢埃你說的那個試驗室,我這兩天又考慮了一下。一年一萬金銖有點緊。一萬金銖是兩千萬錢,我打算借一億,算下來有五萬金銖,頭幾年勉強能對付下來……”“打住!一億?你打算在漢國宮廷裡撈一億?”程宗揚壓低聲音叫道:“你想過沒有,你從天子手裡,從徐常侍、唐常侍、單常侍、具常侍、左常侍……這幫中常侍手裡借一億錢,然後拍拍屁股走人,他們會放過你嗎?你跑到天邊都沒用!下輩子碰見都得咬你幾口。江州剛打過一仗,我可不想因為這一億錢,跟漢國北軍的中壘、屯騎、射聲再打一常你把天子惹毛了,說不定連羽林、期門都給你派來。我們江州地方太小,真心抗不住啊,大哥。”

    “你是擔心善後?”蔡敬仲胸有成竹地說道:“放心,我都安排好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怎麼安排的?”

    “我不是向天子請詔,去山陽採金嗎?等借夠錢我就走。山陽的鐵官徒已經向朝廷幾次請命,說礦上每年定額太高,而且鐵官搶奪財物,草菅人命。我一到山陽,就把開採量加兩倍,你覺得那些鐵官徒會怎樣?”

    “現在就過不下去了,你再加兩倍,那還不得反了?”

    蔡敬仲撫掌道:“這就對了!鐵官徒一反,頭一個就得殺我,對不對?”

    “那必須的!”

    “好。到時候我就爬到房頂上朝北叩拜,痛哭辜負皇恩,無顏面見天子,然後——閉門自焚。”

    程宗揚恍然大悟,“金蟬脫殼!”

    “沒錯。我人都死了,還有什麼好說的?本事再大,也不能找死人還錢吧?天子都沒轍。宮刑?我已經割了。斬首?我都化成灰了。誅三族?我一個太監,全家早就死光光了。天子就是氣不過,想找我鞭屍,他也得先找到屍體才好拿鞭子對吧?”

    可不是,連鞭屍都鞭不了。程宗揚仔細想了一遍,這事除了缺了大德,別的辦得還真是乾淨。捲了一億跑路,連骨頭渣子都不留。

    “為什麼要去山陽呢?”

    “咱們不是缺個鐵礦嗎?”蔡敬仲道:“我想了一下,山陽的鐵官徒已經忍了這麼多年,說不定還能再忍下去,這可不行,必須得讓他們站出來,為自己的利益抗爭。我是這麼考慮的,你看成不成——我琢磨著從星月湖大營借點人,幫他們起事,最好能成為首領。等朝廷火燒眉毛,我們再用江州的名義出面,裝作什麼都不知道,向朝廷表示,要把山陽的鐵礦包下來。”

    “朝廷怎麼可能答應?”

    蔡敬仲驚訝地說道:“為什麼不答應?”

    “山陽還亂著呢!”

    “就是亂著才好答應——漢國當年和星月湖大營有仇啊!”

    程宗揚一拍大腿,“我把這茬兒給忘了!”

    “這麼大個坑,江州願意往裡面跳,朝廷高興都來不及。你想啊,朝廷一動兵,打的就是金山銀海。正著急呢,有個傻子站出來拼命往坑裡跳,要把這個坑給填平了,朝廷做夢都能笑醒。本來要花幾億錢打仗,現在不用花了,對朝廷來說,省的錢就當是賺了。運氣好的話,咱們不但一文錢不用花,白白得個鐵礦。說不定朝廷還會倒貼幾個……”蔡敬仲表情淡定,這種不知會引起多少血雨腥風的謀劃,從他口中說出來,就像在講述實驗的步驟一樣,絕對的客觀冷靜,不摻雜任何個人感情的因素。那些可能被波及的人命,在他眼中彷彿只是一串冰冷的實驗資料。

    程宗揚本來被他說得暈乎乎的,好不容易冷靜下來。他沉默半晌,然後拍拍蔡敬仲的肩,“這事我知道了。你不是想看拉鍊嗎?這個給你。”

    程宗揚解下腰包,把裡面的東西取出來,然後遞給他,“你看,這是拉鍊,裡面還有好幾層。這個搭扣有意思吧?又方便又結實……有空琢磨琢磨這個,錢的事你就別操心了。”

    蔡敬仲目光被那件腰包吸引,毫不在意地說道:“行。”

    臨走時,程宗揚道:“你是不是特別恨單常侍?”

    蔡敬仲困惑地說道:“為什麼?”

    “你向別人借錢都是幾十萬,怎麼到他那裡變成二百萬了?”

    “我聽說他剛賣了房子——要不我再借點?”

    “千萬別!”

    剛才幾位中常侍談及蔡敬仲向大家借了多少錢,單超頗有些自負,似乎蔡敬仲向他借一百萬,著實看得起他。程宗揚這會兒才明白,單常侍是自作多情了。蔡敬仲壓根就沒看他的人,完全是奔著他那錢去的。

    程宗揚從顯宗殿出來,五名中常侍都擁上前去,“怎麼樣?怎麼樣?”

    程宗揚沉著臉道:“一文錢都別借給他!”

    五名中常侍有些失望,接著又緊張起來,“我們已經借過錢的怎麼辦?”

    “找他要!能要多少要多少。”

    “他說的利息……”

    “假的。我看全是忽悠。”

    單超一提袍角,就要往殿裡衝,眾人連忙把他拉住,“息怒!息怒!”

    單超脹紅了臉,粗聲大氣地說道:“你們借的少是吧?我可是一百萬錢!”

    “不是錢多錢少的事,”徐璜勸道:“小心打草驚蛇!萬一他知道咱們識破了他的伎倆,不肯還錢怎麼辦?慢慢來,這錢咱們遲早要討回來。”

    眾人好說歹說,總算勸住單超,先穩住姓蔡的,然後把錢再慢慢拿回來。

    蔡敬仲的計劃不可謂不周密,但程宗揚還是決定要拆他的臺。縱然他害的人跟自己沒什麼關係,可程宗揚希望他能把聰明才智都用到正經地方。他的才華用在這上面,不僅僅是浪費,也是犯罪。

    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    從顯宗殿出來,徐璜慶幸地說道:“若不是你,咱家這回可要被姓蔡的坑苦了。”

    一想起自己剛才打算再借三十萬混個高息的衝動,徐璜就不由暗呼僥倖。幸虧自己慧眼識英,找了個良材,要不然那二十萬錢就肉包子打狗,一去不回了。

    程宗揚道:“公公這樣說就見外了,我看蔡常侍說話吞吞吐吐,言語不盡不實,就起了疑心。我們做生意最怕這種人,不管那生意是真是假,能不能賺錢,都沾不得了。”

    “他哪裡來的膽子,敢騙到天子頭上?”

    程宗揚低聲道:“如果他是打算拿你們的錢給天子高息呢?”

    徐璜一拍大腿,大罵道:“這該死的賊子!”

    姓蔡的要真這麼做,大夥的錢全到了天子手裡,那還要個屁啊!到最後他討好了天子,把大夥全給埋坑裡了。缺德不缺德?

    程宗揚道:“我聽說皇后娘娘鳳體不豫?”

    徐璜道:“誰說的?根本沒影的事。”

    程宗揚尷尬地說道:“我聽外邊人一說,就當真了,還準備了點禮物,想獻給皇后娘娘。”

    徐璜來了興趣,“什麼禮物?”

    程宗揚壓低聲音,“求子的仙符。”

    徐璜眼睛一亮,“靈不靈?”

    “是太乙真宗秘傳的仙符,外面見不到的神物。據說是靈驗無比。”

    程宗揚一邊說,一邊取出一隻玉盒。開啟來,裡面放著一張兩寸來寬五寸來長的符紙。那符紙似革非革,通體火紅,上面用金汁繪製著細密的符文。隨著目光的移動,那些符文彷彿泛起粼粼的金光。即使徐璜對法術一竅不通,也能感覺到符中蘊藏著驚人的靈力。更與眾不同的,符紙頂端嵌著一條銀鏈,鏈上還有幾個豌豆大小的鈴鐺。

    這樣的靈符聞所未聞,單看繪製的手法,制符之人就絕非凡俗,很可能是某位大有道行的長老,甚至出自太乙真宗教御之手。

    徐璜只覺盯著符文的眼睛一陣陣發燙,趕緊移開目光,問道:“此符是從何處求來的?”

    “太乙真宗的卓教御如今正在北邙,我專門託了關係,花重金求來此符。徐公公,你看這東西真不真?”

    “絕對真!要有一處假的,我徐某立刻抉了自己這對眸子!”

    程宗揚舒了口氣,“這就好。我不識貨,就怕花了錢還被人騙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花了多少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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